住在风沙线上的人家:搬进城的是日子搬不进城的是生计

   

  在甘肃民勤县煌辉村,风沙是日常的一部分。十多年前,当地施行搬家方针,一些人成为生态移民,一些人故乡难离,他们现在怎样样了?汹涌新闻记者 黄之涵 刘昱秀 编排 黄之涵 海报 白浪(14:53)

  远远望去,74岁的何承祥像是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。他站在老房子里,背着手,缄默沉静地望向四周,偶然能听到鼻息里混杂着叹息声。

  几近崩塌的房子孤单矗立在黄沙和砖石中心,过期的药盒、发霉的硬纸板和眼镜布散落一地,是何承祥曩昔日子的痕迹。

  在甘肃民勤县煌辉村,“节约用水”的标语从前贴在村小教室最显眼的方位。教师会在课堂上对孩子们说:民勤,地处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中心,假如两大沙漠聚拢在一块,民勤就消失了。1996年,何承祥带领乡民们打井,打到地上以下306米才见到水。水堪比金子宝贵。

  为了修正生态,2011年2月22日,民勤县人民政府印发《关于印发西渠镇原煌辉村一社全体搬家施行方案的告知》。

  村里原有的24户人家搬走了15户,剩余的9户故乡难离,也难舍生计。直到2013年秋天,包含何承祥在内的5户人家才赞同搬家去了民勤县夹河镇中坪村,他们也分配到坐落民勤县的每户80平方米的经济适用房。

  “土地是农人的命根子,但每个孩子才干不同,不搬家或许一辈子买不起县城的高楼。”关于何承祥来说,搬家是一个纠结的挑选。

  2013年上映的纪录片《风沙线上》里,导演王文明拍下他们一家的日子境况。那时,他们日子在居民缩短点,村里的水管五天供水一次,孙女何芳香小学六年转了五所校园,小女子的希望是长大后“当干部”,过跟父辈不相同的日子。

  那间老房子,是何承祥的婚房,也是后来他大儿子的婚房。他在这简直日子了一辈子。

  自从1958年开工建筑红崖山水库,阻拦了石羊河上游河道来水,不到一年的时刻,村庄十公里开外的青土湖彻底干燥。之后的几十年里,煌辉村一到八社的乡民都在治沙和找水。

  何承祥记住,到了上世纪90年代,由于没满足的灌溉用水,不少乡民缩减了犁地栽培培育面积,或外出打工,投亲靠友。

  为了留住村庄的人,1996年,原一社社长何承祥安排社里的103名乡民筹资20万元,又借款15万元,打了一口306米的深井,暂时处理了灌溉用水的问题。虽然如此,其时一社也有三分之一的人家脱离了村庄。

  乡民们的日子用水依托另一处政府打的深井,家家户户每周去拉一次水,大多数人很少洗澡,干农活出汗了就用毛巾浸湿擦一擦后背。

  由于盐碱化,这儿的井水烧开后总有一层白色的悬浮物,进口味道苦咸,人们偏心冲泡一种味道很浓的砖茶来盖住水的异味,或是吃地里的甜瓜解渴。

  煌辉村间隔沙尘暴的风口不过10公里,当地早在2000年前后就开端用麦草方格治沙。何承祥回想,每年秋冬两季,都会以生产队为单位承当10亩地的治沙使命。装着麦草的车子停靠在公路旁边,需求人力背着30斤的麦草走上几十到几百米路,再在麦草方格上面种梭梭。

  风大沙大,村里的女人们出门个个把头巾裹得紧紧的。何承祥每次治沙都要抖数十次布鞋里的沙子,擦过脸的毛巾也是一层土黄色。

  2011年,原煌辉村一社接到了搬家告知,与此一同,搬家方案区域内也制止播种。

  其时,何承祥在内的9户人家去了迁入地夹河镇中坪村调查发现,新的当地,分给他们的犁地只需910亩,相较本来犁地上积减少了三分之二。而脱离日子了九代人的故乡,能不能融入新的环境,他心里也没底。

  挑选留在煌辉村,则意味着抛弃播种,只能靠养羊和打零工保持生计。何承祥家养了十只羊,他把曩昔灌溉的井水和日子用水掺和在一同喂羊,一同管着村里20多套租给外地治沙人的房子补助家用。

  他的三个正值壮年的儿子压力猛增。撤点并校后,孩子们只能去民勤县读书,何芳香的父亲何文元和三叔何文国,都在民勤县租住平房,别离靠开半挂车拉石沙、做保安打零工养家,每天工钱一百多元。老二何文华则去了妻子老家青海省格尔木市,跟小舅子一同开装载机。

  何承祥眼看着三个儿子为了供子女读书,都离家越来越远,2013年秋天,他改变了主见,赞同搬家。

  同村的盛军国是和何承祥一同搬到夹河镇中坪村的五户之一。他们家有六口人,四间房,爸爸妈妈住在西偏房,家里生火煮饭也在这间屋子。他说,起先不愿意搬家,一是爸爸妈妈舍不得老屋,其他,曩昔家里有十几间屋子,搬家后的寓居条件有些短促。

  47岁的盛军国初中没结业就停学了,务农是仅有的傍身之技。他记住,在老家没有务农的三年,每月靠治沙种梭梭有两三千元的收入,儿子上小学,女儿上幼儿园,一家人一顿只炒一个菜,一两个月才吃一次肉,家里没有冰箱,也舍不得杀羊吃,只需春节才吃上一次羊肉。

  “每次和老爹老妈说‘真不可就搬走吧’,他们都气愤不说话。”盛军国回头望了一眼坐在西偏房炕上的父亲,指了指房梁、灶台、房门、棕赤色的米柜、簸箕,说“这些都是从老家搬过来的”。

  2014年秋天,盛军国拿到了县城高楼的钥匙,悬着的心也落地了。他开端紧锣密鼓地在中坪村的宅基地建房。为了省钱,他把老家的房子拆得只剩余一间供家人暂住,拆下来的木材都拉到中坪村用来建新房。

  搬离煌辉村的那天,他蹲在家门口抽了好几包烟,母亲哭了几回,父亲在一片废墟里进进出出,总想再往卡车里点缀东西。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分,他听见旁人谈论:“(车上)拉的都是褴褛。”

  刚搬过来的一两年,他们把中坪村的土地承包给他人,每亩地有四五百元的收入,心思都花在拾掇自建房和装饰县城的经济适用房上面。

  盛军国说,县城里的房子装饰花了七八万,大部分钱都是借的。因而,自建房盖得很马虎,家里光线暗淡,房间内的水泥墙都没刮大白,从老家搬来的木门尺度也并不适宜,进出时吱吱作响。现在七年曩昔,家里也没舍得建旱厕,要到地里上厕所。

  和乡村比较,妻子和两个孩子都更喜爱县城的日子。他的儿子在酒泉市经过了专升本考试,妻子在县城照料上高二的女儿。他则是县城、村里两头跑,六年前他父亲脑梗,留下了后遗症,母亲腰欠好,一个月有20多天,他要到乡间给爸爸妈妈买菜、煮饭,忙活家里的收入大头——30亩玉米地和30只羊,闲下来,才回县城一趟。

  他的爸爸妈妈很牵挂孙辈,常常催他给女儿打电话,让回爷爷家住一天。但女儿觉得回爷爷家上厕所、洗澡都不便利。每次女儿返城,“老爹都给她发红包,说‘下周再来’。”盛军国笑着说。

  中坪村间隔沙尘暴劲风口80多公里,比较于煌辉村,风沙不再是怼着人吹。政府给每户都装置了水管,五天供水一次,日子用水满足。

  但提起灌溉用水,盛军国就从牙缝挤出一句“不敢多用”。搬家后农业用地八年内免收水费,但从本年开端要收费了,均匀一亩地水电费100多元/年,“正常一周浇一次水,现在我都是十多天浇一次”。

  令人意外的是,盛军国每隔一两个月还会回一次煌辉村。前次回去是十多天前,“就想回去看看”。他本来的家和未搬家的李有林家隔墙相邻,最近几年,李有林每年都帮他家院里的李子树洒水,李子成熟了就让他带些回去给爸爸妈妈尝尝。

  现在,何承吉祥老伴住在中坪村的自建房里,按户分配的县里的三套经济适用房别离住着他的三个儿子和家人。

  何承祥家里的四间房,西偏房是厨房,一进门右手边立着两只直径50厘米,近一米高的水缸用来接自来水,缸是用红土做的,从老家拉过来,祖辈四代人都用过。素日里煮饭需求烧柴火,地下还堆放着冬季取暖用的木桩,何承祥说,“煤1.5元/斤,烧不起。”

  何承祥睡在主卧,房间里摆放着待客的茶几、沙发,与在煌辉村不同的是,他不再约请客人喝味道很浓的砖茶,而是拿出了绿茶。“水质好了,喝不出苦咸味了。”

  住在西屋的老伴患有肺气肿、脂肪瘤等疾病,每走几步就喘得凶猛,平常自己在屋里开战煮饭。东屋的客房是留给三儿子家的,但除了春节,简直无人踏足。

  他领着咱们去看家里紧邻乡道的80多亩犁地(人均6.82亩),种着玉米和小麦。5月中旬,正值作物出苗期,为防止水分蒸腾,地里都铺着农用塑料地膜,也是十多天浇一次水。何承祥掏出水卡在“民勤水务”给水设备上刷一下,水源顺着水渠“咕噜咕噜”流进了田里,演示了几秒,他立刻关上灌溉阀门,怕糟蹋水。

  他说,现在灌溉用的是政府打的深井水,到了秋冬时节,红崖山水库会合中放水40多天。

  现在,家里的犁地主要由二儿子何文华打理,两年前,他在化工厂做工时产生意外事故,腰椎骨折,休养了一年后,无法再从事深重的体力劳动,便回家种田,一亩地一年有两三千元的收入。

  不再为生计忧愁的何承祥,常常上午吃过早饭,骑着电动三轮车到夹河镇打“牛九牌”(我国西北地区广泛盛行的一种牌类游戏)。几十个上岁数的人聚在晚年文明活动中心,四人一桌一打便是几个小时,外面停满了白叟们的赤色电动三轮车。

  60岁的李有林和85岁的母亲没有脱离过煌辉村,20年前,他在间隔村里几公里的西渠镇开了一家农机修理店,年景好的时分,一年有八九万收入,满足养活一家七口人。

  因而,得知搬家的音讯,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:“(修农机)商场没了,日子搬进城了,生计搬不进城。”

  不能种田,曩昔十年是怎样过的?被问到这,他轻叹了一口气,坐在炕头一连抽了四支烟。

  曩昔,李有林的车上常常装着7个蓝色的塑料桶,每天往复修理店的路上,路过校园、厂房或许其他村的深井,就下车把水桶接满。

  由于村里七天供水一次,每次接水限时,他都让其他三户先接,“他们养羊多,耗水量大”。并且深井水的味道苦涩,上面浮着一层水垢,他患病的父亲咽不下苦水,他才养成去镇上“讨水”的习气。

  直到2022年2月,村里通了自来水,两天供水一次,接水的水管就装置在家里厨房水缸上面,7个蓝色塑料桶才搁置下来。

  2013年秋天往后,煌辉村只剩余四户人家,日子的琐碎和难处,只能互相照顾。李有林记住最险的一次,2017年,堂兄李有红得了肾结石,夜里疼得受不了,他开车一路送去了镇医院、县医院,都治不了,又跑去了武威市的医院,做激光治疗把结石排出来了才脱离了风险。

  有时,他在西渠镇的修理店里忙,母亲一个人在家跌倒爬不起来,也得经过电话喊街坊来帮助。还有一次母亲炕头的炉子起火,火光蹿出房顶,街坊们看到了,及时用被褥浇上水扑火,才把火势控制住。“假如等消防过来,离得远或许要半个小时。”李有林心有余悸。

  由于搬家,煌辉村一社在行政上不复存在。碰上孩子升学、家里白叟患病开止痛药这些需求盖章的作业,留守的人家只能借其他生产队的公章,“有时分去其他村,掏五块钱盖一次章。”李有林掏出身份证,上面的地址仍然写着煌辉村一社,但这个身份早已不再能给他带来归属感。“不过现在咱们四户归西渠镇派出所管。”李有林弥补说。

  为了生计下去,2013年秋天,李有林就鼓舞其他三户都去考驾照,能够开车跑运送。其时40多岁的李有红和妻子在青土湖做植树压沙,120元/天,还要供三个孩子在西渠镇念书。初二停学的他,科目一考了两次,只得每天早晨五六点起来学习,白日去种梭梭,晚上回来持续学到深夜。

  2014年,李有红考下了能开工程车的B照驾驶证,2015年买了翻斗车。他说,开车拉货比打零工舒畅一点,但跟着民勤县基建逐步完善,他的翻斗车又小,拉货的活儿越来越少。

  跟着红崖山水库给青土湖生态补水,地下水位逐步上升。现在放眼望去,周边长出了翠绿色的青草和麦黄色的芦苇。几户人家纷繁扩展了养羊的规划。尖端规划的盛红中家养了80多只羊,分三个羊圈,由于地广人稀,散放羊,村里的土路上布满鳞次栉比的羊屎蛋。

  李有红说,最初留下来是为了给爸爸妈妈养老送终。2003年,他的父亲患有脑溢血,2013年,母亲又查出直肠癌。家里经济并不宽余,他还有三个孩子,一个妹妹,中坪村的宅基地依照一家四口人的规范分配,家里八口人住不下。虽然每超越一人按3000元补助,但也不行掩盖建房的本钱。

  盛红中有司炉工操作证,曾在甘肃省金昌市做锅炉工,由于超生丢了作业,被罚款一万元,才回到日子本钱低的煌辉村老家,他自嘲是“末代农人”。

  盛红中在村里是有名的种瓜能手。2021年3月,政府答应康复犁地之后,他种了20多亩的甜瓜。5月中旬,他正在田里翻土、放水,用不了几天,就将下种、铺地膜。他肤色乌黑,戴着红帽,围着赤色防晒围脖,有些皲裂的手指沾了泥沙,他一边说话,一边卖力地翻土。

  仅有说到三个女儿的时分,他才拄着铲子直起腰来。28岁的大女儿在张掖市专科校园里的图书馆作业,本年刚考上西北师范大学的研究生;1997年出世的二女儿学的计算机专业,在张掖市的一家出资组织上班;小女儿上一年本科结业,现在失业考教师编制。他说,大女儿和小女儿受家园的影响,学的专业都跟环境有关。

  “老二成果欠好复读了一年,膏火1.8万/年。为供她读书,我多打了两年工。”但他从来没想过抛弃供女儿读书,他觉得“想要走出去,只能靠读书”。

  留守煌辉村的其他一户李有军在外跑运送,家里只需他的母亲、妻子和在哺乳期的儿媳妇带着孙子在家。他的妻子在地里汗流浃背地一个人播种30亩玉米地,母亲看着表,预备三四点钟就去青土湖放羊,儿媳妇轻拍着怀里的婴儿,唱着儿歌。

  4月份采访《风沙线上》的导演王文明时,他忆起何承祥十年前站在干燥的楸子树下说的话:“村庄哪怕有一个人在,它仍是一个村庄,假如人都没了,就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
  在兰州信息科技学院,咱们见到了21岁的何芳香。她披着染过的长发,化了淡妆,身着宽松的黑色皮衣,调配牛仔裤,明丽地冲咱们招手。

  两次高考后,何芳香现在是兰州信息科技学院一名大二英语专业的学生,也是家里三姐妹中仅有的本科生。再说起未来的计划,她不似儿时在纪录片里说出“长大后想当干部”时那般笃定。

  她记住,在东荣小学读二年级时,有一天王文明到课堂上给每个孩子发了一盒巧克力,问他们的抱负是什么?巧克力的味道很苦,但抱负的味道有一丝甜美,她想当干部,“由于当干部不必种田,不必晒太阳,能走出去。”

  小学六年,她转了五所校园。起先是在离家不到1公里的煌辉村小学,念了不到一年,撤点并校,她转去了离家两三公里的东荣小学,三五个同村的家长轮番骑电动车接送孩子上下学。东荣小学停办后,她去过中渠乡的小学、西渠镇的小学,五年级又由于面对搬家,去了民勤县彻底小学。

  流离失所的学生时代,她最为难的是,每到一个新校园,都要站在讲台上做毛遂自荐,班里哪有空座就先坐哪。从三年级开端住校,她夜里不敢一个人上厕所,就一向憋到天亮。但每一次别离,她都没流眼泪,她淡淡地说:“有点麻痹了,和小学同学都没有联络。”

  那时,她对外面的国际的悉数了解来自地舆教师,地舆课堂上,教师告知他们:西北风沙大,气候干旱,南边的气候环境好,咱们有机会去南边看一看。

  但她从没想曩昔南边,“只需脱离民勤就行”。离家太远了,那种不确认性令她忐忑。搬家前,她记忆里的家园每次来沙尘暴刮一天,天突然变黄,变暗,开端刮劲风,风里带沙,远处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。风暴往后,软弱的树枝折了,被用作柴火,玻璃上的一层黄沙,也要用布擦干。

  干燥的青土湖,直到她上高中回老家上坟时,才看到碧波荡漾,湖边长出了芦苇。她觉得很奇特,摸了摸湖水,冰冰凉,结冰处还能够溜冰。

  抱着“常识改变命运”的主意,她走进大校园园。但大学和她幻想的不太相同,她发现了自己对社团活动提不起爱好,结业的学长学姐找作业并不顺畅,“二战”考研、考公的故事在校园里已是习以为常。联想到两年后的自己,她多了一份不安。

  眼下,她想做一名英语教师,但曩昔底子薄,英语听力、白话都算不上强项,预备专业四级和教师资格证的考试相同费劲。由于申请了助学借款,1.6万/年的膏火,2400元/年的住宿费,关于她来说,也是不轻松的担子。

  再度重提儿时的抱负,她自己先笑了。她意识到,从小城走出来,“每走错一步,都要靠自己的力气再爬起来”。

  23岁的何金龙一向是何芳香的典范,他是何文华的儿子,是何承祥孙辈中仅有考上一本重点大学的人。他家住在何芳香家楼下,靠窗的书桌上堆满经济学教材。现在,他在酒泉市一家私企做财政,为了参与初级会计师考试,特别回了一趟民勤县。

  他用“暂时失利”描述自己。2022年,他从华南师范大学经济学专业本科结业,一连考了两次研究生,都落榜了。第一年考的北大,差了一点进复试;第二年报考了西南财经大学,但临考前两天感染了新冠。他说,现在的作业是暂时找的,本年还想再考一次。

  结业前,何金龙也给银行、证券公司投过简历,但他发现,在银行作业除了第一年新人保护期薪酬有保证,之后都要靠自己完结拉存款、放借款、信用卡开卡等目标,才干有安稳的收入。而证券公司试用期六个月,转正要求完结300万的新增财物出售目标。

  而留在广州日子,租房一个月要两千元,还要吃饭日子。为了能统筹备考,不再伸手问家里要日子费,他去了酒泉作业,月薪4500元,而只用450元就够租个独立一室户。

  从甘肃去广州签到入学,他和父亲何文华坐了38个小时的火车。到站时,广州下了暴雨,他和父亲浑身都淋透了——在民勤很少下雨,他们家家户户都没有带伞出门的习气。

  由于煌辉村日子条件更艰苦,他上一年级时就去了母亲的老家青海格尔木市,直到2013年夏天,确认了搬家才转学到民勤县上初二。他在青海的同学大多是“高考移民”,仅有他,逆流回了甘肃。

  想起时,何金龙也有些惋惜,他猜测爸爸妈妈不给他转户口到青海,由于“(搬家)少一个人,就少一份地”。

  至于未来,他想经过考研找一份更好的作业,“让爸爸妈妈不再遭受痛苦”,但他知道这是一个绵长的进程。

  5月14日,天色晴朗,但煌辉村在扬尘中像是蒙了一层纱。咱们驶离村庄时,盛红中站在堆积如山的麦草上装卸喂羊的草料,空气中混合了泥土和木质的幽香;李有林的母亲坐在家门口的石凳上晒太阳,等候儿子修完农机回来吃饭;其他两户家门紧锁,都还在田里劳动。

  重现活力的青土湖,被麦黄色的芦苇围住,顶着阳光,向远处瞭望,零散生长在白色盐碱地里的沙枣树清晰可见。